夜光游侠

抄锅做饭!
来打在嗑:蛇兔、迅灭,庄沃
(其实是无差混沌杂食人)

【蛇兔】故地重游手册

*有看着比较有良心的蛇和不太有火药味的兔的我流蛇兔,如果能接受的话祝食用愉快!



summary:这只是来自普通人的两段无聊的梦。梦醒后,地球照常转动。



“来张合影吗?”


“不,不用了。”


“好吧。”身着西装的毕业生向格格不入的人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跑向远方,只留下战兔一人在这发呆。


下课铃,教学楼,还有标志性的礼堂——应该是个学校,但桐生战兔对这儿没什么现实印象,毕竟他并没有亲身经历过青涩的学生时代。但自从他重新拾起一些往日的碎片,那些不甚成熟的、属于“葛城巧”那一部分的记忆就时不时会冒出来,在午夜时分将战兔卷进第一人称的电影中去。


战兔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毕业离别总是在火热的夏季,天热得会像是要把过去的一切全都扔进炉子里烧个干净。好在梦里重现的夏日并没有百分百还原难熬的温度,但突入视线的光芒仍是如此眩目,战兔已经不由得为过曝的世界感到烦躁。


“这都是些谁啊。”战兔闷闷地吐槽。


“是全息投影。”


不请自来的男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自来熟地打了声招呼,坐在了战兔身边。“那些是属于你的幻觉,不过现在的我应该算是巧的幻觉吧。”


“早啊。”


“怎么是你。”战兔无需侧首,便知道这是来自谁的话语,或者说是谁的视角、谁的意识。只是他不太确定,眼前的家伙究竟算是master、Blood Stark还是Evolto——他似乎并不是那么稳定的存在。


同样不应属于这里的家伙双手插兜,他完全没听出对方言语中的排斥意味。“我只是坐在这咯。”


战兔甚至懒得多看缠人的血星人一眼,他不露声色地向旁边挪了挪。“你最好哪凉快哪待着去。”


“那你岂不是会很无聊?”Evolto,姑且还是被战兔统一称作Evolto的人大言不惭地道。“毕竟我可是这里唯一认识'桐生战兔'的人,反过来也一样。”


“这倒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他俩并排坐在花坛边的石阶上,看着远处的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是像往日一样说笑,或是深切地进行道别。战兔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就像那些人也并不熟悉葛城巧或桐生战兔中的任何一位。对于被迫被捆绑在一个集体里的人们来说,他们对彼此存在的意义都只是毕业后那张薄薄相纸上的海市蜃楼,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添头罢了。


“你就打算这么看着吗?”


战兔挡了挡额前的光,漫无目的地向前眺望。


“太热。”


“倒也是。”


战兔打了个哈欠。不论是对于巧还是战兔,这里都没什么值得驻足或留恋的,不过现在的他也无处可去。不知道为什么,战兔的脑内浮现了nascita的招牌——他突然很想吃烤鱼,再搭一罐咖啡,直到空荡荡的胃被食物和热气填满。


“真好。”Evolto感叹。“没了你的世界照常转呢大天才。”


“地球又不是为我一人转动的,还有不要拐弯抹角骂我,我听得出来。”


“哪有骂你,这个时期的话我说的应该是巧。”


“骂巧也不行!”桐生战兔瞪了旁边摆着一副“我怎么你了”的家伙一眼——血星人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的话很冒犯到他人。


“别说巧了,你以前过得也不怎么样吧。”战兔说。“该说不说,要不是被Killbus揍得满地爬,你会那么狼狈地满宇宙逃亡?”


“一定要聊些不愉快的?”Evolto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毕竟我可没有一个对我处处照顾的可靠master。”


“哦。”


master。战兔将这个词研磨咀嚼。master,店长,石动惣一,这些词都远比这场毕业式来的要有分量得多。如果说在这所得的光景像轻飘飘的电视剧,没有丝毫实感,那nascita、店长以及石动美空就像牵住战兔的绳索,让他能在看不清自己时能抓住存在的证明。


当然,甚至不用天才物理学家,哪怕是一般路过的国中生也明白摩擦力的作用。战兔越是反复握紧手中的绳索,他的掌心就越是血肉模糊,但正这份是与血相伴的苦痛,却也越是会强化他作为“桐生战兔”存在的自我意识和真实感——这份矛盾正是构成他个体的大部分。


“是啊。”战兔耸耸肩。“我的港湾曾经是所有人的深渊。”


Evolto微不可查地压低了目光,虽然并不想承认,但一时间他确实被堵住了话头。


在往日不再的很多个以后,血星人曾无数次听到过对方磨牙凿齿地直呼自己的大名,而被点名的家伙向来乐在其中。而在他们关系最为恶化的时候,初次体验了“情感”的血星人也只想更多地从负面的方向去刺激战兔,往战兔的血与泪中再添把火,就像捏住兔子的气管,逼迫往日安静无害的小动物发出凄厉的尖叫。事已至此,Evolto精明的大脑确实没有设想过他还会有机会去回应这样的对话——这里的因果他想不明白。


是讽刺?还是在陈述?还是什么其他的?


Evolto萌生没多久的感情和他自诩高等生命的高等智慧宕了机。若是换做石动惣一、或是成为石动惣一时的他,或许一些鬼话还会脱口而出,但现在除了幸灾乐祸,他还有些别的思考——运用它脑子里刚生成的模块,而不是套用现成的语库。


“之前一直没有说过,Killbus那会我在意过一点——万丈被那个老师指责的时候我其实有在想,我可能是爱与和平悖论的一部分。”


“嗯——难道我的培养是失败的,毕竟这不是我的培养目标。”Evolto抵着下巴思考。


“要不你直接加入我的团队呢?”看着满脸疑惑的战兔,血星人自信地补充。“也许应该跳过一些没必要的人,或许当初我该对葛城巧再好一点,然后一点点告诉你——”


“得了吧,葛城巧可不会跟你同流合污,他也不是会被洗脑的笨蛋。”战兔的否定斩钉截铁。“巧只是更加现实主义,并不是什么'恶魔科学家'。”


“那你呢?你是浪漫主义者吗?”Evolto饶有兴趣地问。“如果我在最开始就给你定下邪恶伙伴的人设,说不定现在我们就是好搭档咯。还挺酷的。”


“哈、那我会和Blood他们被一起冲进下水道吗?”


“下水道可太有失我的水准了。”Evolto澄清。“准确地说,Blood走得挺风光的——更加爆裂一点,物理意义上。”Evolto认真地回答。“况且对待宠物的话我会更上心一点。你敢说我之前待你不好吗?”


“Evolto。”战兔平静地说。“我知道这没用,但我想给你一拳。”


血星人没有不快,就好像战兔刚才只是问他要了杯咖啡。


“既然你想。”他乐呵呵地回应。“那就不必忍着。”


桐生战兔握紧拳头,使出了全力一击,如果这里是现实肯定会效果拔萃,但在这儿,暴力行为似乎被禁止成了无效攻击。战兔挥了个空,旁边的那个位置像是从头至尾就没有人存在,他只得顺着惯性向侧旁倾倒、跌落、不断地下沉,直至掉出这个世界。



——直至桐生战兔连人带椅摔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错愕地睁开眼,半边脸与水泥地相贴的冰凉触感迅速将熬夜途中打了个盹的科学家唤回现实。


......真是无聊的噩梦。


战兔挤挤眼,打算把荒诞的场景、荒诞的人和荒诞的话全都挤出去。


可以,够清醒了。眼睛挤得发酸,战兔满意地想。


他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室友。万丈的睡相意外的老实,虽然嘴上没少过嫌弃,但他头上还戴着冰室幻德送的新潮睡帽。他的梦话说得迷糊,战兔也听不清这家伙在念叨些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睡眠质量依然维持着往日的高质量,这让战兔稍微松了口气。


还差一点儿,做完再睡吧。


爱岗敬业的科学家是这样的。战兔扶起翻倒的椅子,重新投入到中断的工作中——虽然生理的反应不可避免,困意毫无悬念地再次战胜了战兔的主观意识。



这次桐生战兔跌进了一个湿漉漉的梦。


他躺在潮湿的地面上,盯着天上永远也落不完的雨出神。战兔感觉自己现在像块海绵,浑身吸饱了水,躯干沉重得仿佛和地面连在一起,成为它了的一部分。起身似乎是件不可能的事儿。


又要发生什么事了?战兔情不自禁地想。


“雨永远也落不完”,这并不完全是一种夸张的修饰。“桐生战兔”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节点似乎都离不开这过于会看氛围的雨。诞生于小巷时的雨,再也不能相信某个人时的雨,被全世界围追堵截时的雨,还有和后辈一起揭露世界和存在真相时的雨。


弱化的感知让战兔任凭雨水冲刷视线而不觉得刺痛。无需打量,昏暗的环境色让人分不清昼夜,头上的穹顶由铅云遮掩,周遭的事物被雾气包围。或许视觉并没有存在的必要,不过不论是身处无垠的虚空还是笼中的一隅,战兔都无所谓,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待会儿。


“怎么还躺在这?”


战兔眼前的雨停了。突入眼帘的红蓝反倒让他感到刺眼——不该来的人就像不该来的雨一样令人心烦。


“跟你没关系。”躺在地上的地球人发出不满的轻叹,抬臂挡住了眼睛。


“Evolto。”


他怎么总是在这种时候来?


被点名的人此时正撑着伞,自上而下地观察着躺在地上的人。伞似乎没什么用,血星人黑白的盔甲被雨水从头到脚打了个透,泛着盈盈的水光。他站在战兔身旁,伞面在对方脸上投下一片遮蔽了风雨和视线的阴影。


“这雨下得可真够大。”血星人完全忽略了对方的驱逐令,自顾自地搭话。他慢腾腾地蹲下来,把战兔挡在额前的胳膊扒拉到一边,对方倒也没有执意反抗的意思。他们的视线相接,一时都有些失语。


“站起来吧,我有些累了。”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只是道命令——Evolto向来说到做到。Evolto没顾及对方的个人意愿,他强硬地攥住战兔的手腕,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又把伞塞进对方手里。虽然战兔本就没打算这么一直躺尸,但被动的拉扯还是让他感到被雨水浇灭的情绪开始持续燃烧。


“这里是哪?”闯进梦的侵入者提出疑问。


“这里是你的末路。”


“哇。”Evolto咋舌。“这么毒舌吗,我可没做错什么吧——就目前来说。”


“当然,但这你应得的。”战兔面不改色地回答。


......


Evolto放弃反驳。他好歹也曾作为低调友好的外星人潜伏地球十余年,能屈能伸的能力必不可少。“好吧,至少这并不是什么让人感到愉悦的地方。”


战兔一副“还用你说”的嫌弃模样,他的每一根眉毛和嘴角的每一度都在诠释什么是“不耐烦”。“的确,不过我也没邀请你来。”


“我没打算抱怨,只是看你在这躺着我觉得自己的风湿都要犯了——虽然我应该得不了你们人类这种脆弱的病。”


“你——”


“跟我出去吧。”


Evolto先一步将战兔的攻击性发言堵了回去,这是他百试不厌的拿手好戏。


“哈?”战兔发出困惑的单音节。“不论是'跟你'还是'出去'我都觉得挺离谱的。”


“可这儿本身不就不是现实,不是吗?”Evolto说。


“世界只是个全息投影。喔,哪怕是现实,新世界也算是你的造物吧,某种意义上说不定那一切也是镜花水月呢。”


“那又怎样。”战兔说。“我怎么样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


“当然,当然。”Evolto顺着对方的话聊下去。“不过谈这些其实没什么意义——现在,只要你愿意的话,我就可以带你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


“你可以学得再真诚点再来试着骗我。”


“我也不是总在骗你的。”Evolto坦然。“只是偶尔的、偶尔的隐瞒罢了,况且我总是在危急关头与你同在不是吗。”


......


战兔可以反驳他很多胡搅蛮缠的诡辩,却唯独无法否认这点——Evolto作为他的宿敌,也曾作为他的导师,甚至在客观事实的意义上曾经救过他。那天的暴雨突如其来,不论是冰冷冷的雨还是“与全世界为敌”的追杀行动对战兔的身心都是一种折磨,Blood几乎胜券在握,Evolto却主动蹚了浑水。


战兔当然知道Evolto是为了他自己的目的才采取行动,但这就像他哪怕知道过去的一年都是个可笑的谎言,战兔也无法干净利落地将一切往昔全部舍弃一样。不得不说,Evolto作为一个教育者的确成功,桐生战兔感性的部分一点也不比他身为科学家理性的那部分差——虽然这份情感上的健全也让他饱受折磨,成为他不时产生怀疑和痛苦的根源。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Evolto向战兔伸出了手。


战兔会拒绝的。他不会再上血星人的圈套,让自己落得个遍体鳞伤,但他却总是碰上这种让他难以抉择的困境和难题。客观地说,Evolto曾经是战兔不得不选的最优解,战兔不确定他现在的排斥和否定是否掺杂了不适宜的、感情上的偏颇。


内在的不安定被梦境放大。多多少少的,他的果断混入了杂质。


“不。我......”


「喂——!」


“什么声音?”战兔疑惑着。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他四处张望,试图找到些什么。终于,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战兔似乎发现了一处光点。雨雾将那点亮色涂抹开来,让它的轮廓变得更加柔和——那里似乎还有别的什么。


「战兔——!」


被呼唤名姓的人剥开额前的碎发,想要将光晕和里面的东西看得更清楚些。远处的阴影中是几个人影,渺小、微弱,却并没有幻影般的摇晃和不确定。战兔其实并不能看清他们的模样,但他并不需要进一步确定——战兔已经意识到了。


“不,Evolto。”战兔平静地说。


“在很久以前,我曾经有一个最信任的人。”


“但他在那个雨天就已经死掉了。”


Evolto什么也没有说——他有预感,或许这次,他的话术再也不起什么作用了。


“而且——”战兔的音调上扬。“我想我知道你一开始问我的问题了。”


“什么问题?”


“关于这里是哪儿。”


战兔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对方的眼眸,意志坚定。“这里是我的家。”


“而且新世界并不是我的造物,这是我和伙伴们共同抵达的终点,这里是真实存在的。”


“——是我们的家。”


说罢,战兔单方面地结束了与Evolto的对话。没有任何迷茫犹豫,他迈开步子,向着与Evolto相反的方向走去。


“桐生战兔。”Evolto喊住了对方。


......


“最近过得怎样?”


战兔没有回头,他望着远处晕在雨雾中的暖色,一言不发,就像当初面对战兔的质问时保持了默认和缄默的Blood Stark,不过片刻的沉默让战兔想起来一件事。他收起了Evolto给予的伞,朝着身后一丢。


桐生战兔背对着血星人挥了挥手,随后便向着更明亮的地方奔跑。前方的光亮似乎还远,但战兔从未停歇。直至暴雨将息,直至自身融化,直至光芒占领全部视野,直至意识完全汇入光海。




午夜故事的续集里,没有灼目的阳光、倾盆的暴雨,没有自人群中穿过的空荡,也没有要将人拆吞入腹的情愫。跨过一切干涸的和狂骤的,桐生战兔是梦境终究还是由具象消散于黑暗。他的意识回到了真正的虚无中——安定而温暖。



下一个“明天”追着初生的阳光赶来,桐生战兔缓缓睁开了眼。虽然住在地下室的他并不能第一时间得见自新世界倾泻的第一缕晨光,但他仍觉得现在的空气中洋溢着新鲜而干燥的暖意——无需质疑和犹豫,这里是他的真实,他的存在,他的归处。


战兔取下身上的毯子,懒洋洋地站起来。他伸展了有些发麻的手臂,又随手倒掉桌子上已经冷掉的咖啡,并重新冲了杯热乎的。


“好了,开始今天的实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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